7月22日下午，红岭中学（集团）高中部大礼堂，李泽天的表情有点凝重。他取出手机，在屏幕上指指戳戳，短信通知那一栏被他刷新了一遍又一遍。
最近这几天，高考录取结果陆续放榜，“同学们都在朋友圈晒录取短信通知了，但我还没有”，李泽天说，自己的分数，上深大、华南师范大学、中国地质大学、中国矿业大学都是“压线”，不知道最终花落谁家。“我这志愿报的真是太菜了”，这几天他一直平抑不了忐忑的心情。
不过他的纠结和忧虑很快被打断。随着一声高亢的号令：“同学们，我们继续开始”。李泽天连忙把手机揣进兜里，快速翻开了琴谱。紧接着鼓声、弦声、歌声依次响起，李泽天跟唱起来，重新陶醉在音乐的海洋中。
向往大学生活与留恋高中岁月的复杂心情交织在一起。李泽天深知，这场排练，很可能是他在红岭中学（集团）高中部逗留的最后几个小时。朝夕相处了三年的校园，很快就要化作渐行渐远的回忆。
还有一场“仪式”，与高考同样重要——两天之后的7月24日晚，在深圳音乐厅举行的“金声合唱团2021夏季‘旅程’专场音乐会”。作为校园歌唱比赛的多次折桂者，作为金声合唱团的核心成员之一，18岁的李泽天已经随团多次在各个舞台上“献声”，但他知道，这一次，真的不太一样。
这是一场特殊的“毕业仪式”，也是他高中生涯的谢幕演出。“音乐会宣传册上的‘旅程’二字很扎心，这真是一语双关，因为结束了这场演出，我们就要各奔东西，开始新的旅程了。”李泽天说。
1500名观众见证金声学子在深圳音乐厅放歌
7月24日晚，深圳音乐厅灯火通明，100多名红岭中学（集团）高中学子成为舞台主角，男女同学化成红与黑两个气势恢弘的方阵。接下来的两个半小时，他们当中的相当一部分人（高三毕业学子占多数），要唱响高中生涯的压轴之音。
金声合唱团创建人（绰号“老大”）、总指挥，红岭中学（集团）高中部音乐教师江楠作了深情的序幕介绍：“金声合唱团已经成立14年，而这次在深圳音乐厅的演出，是我们第15次面向社会的公开演出，每届团员，均是在高中热爱音乐、热爱歌唱的非特长、非音乐高考类学生中选拔出来的，我们都是利用业余时间进行排练……”
“我们并不是专业的音乐特长生，因此在深圳音乐厅演出，我们的一生中可能只有一次两次机会， 而我们的高中生活，也只有一次。”18级金声男二低团长，已经被中山大学录取的林锦鹏说。
这极其稀贵的演出机会，是献给红岭学子们的一份成人礼。在1500多名家长和观众的注视下，他们奉上了一台动听的声色盛宴。
《有一天》唱出了澎湃热血，《汉阳门花园》唱出了小城故事，《Baba yetu》唱出了异域风情……一位观众感慨，这些青春期的学子们，表现出来的音乐素养和歌唱水平，完全没有辜负深圳音乐厅这个豪华的场地。
高二年级学生张翘亲自作词作曲的原创歌曲《漫游曲》也登台亮相，这是一首风格既抒情又摇滚，情绪反差极大，个性和风格非常鲜明的曲目。“选用了太空、飞船、梦幻等元素，中间穿插了布鲁斯boogie woogie的曲风。这更像一个大杂烩，也是为了突出这首歌曲的独特性和给人带来的意象……从开始到完成历经了两个多月，从词曲到钢琴编写，从录制demo到敲电子谱，基本上都在各位老师的指点下，我自己完成。”张翘在台下告诉南都记者歌曲创作的历程。
金声合唱团钢琴伴奏老师吴慧洁为了奏好这首曲子，简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……身体跟着琴键一起律动，从左到右，从右到左——这画风有多“摇滚”可想而知。
“需要很好的臂力并使出洪荒之力才能较好完成本首作品。”吴慧洁后来回忆说。
而同学们的演唱也非常“魔性”，时而端庄严肃，时而嘻哈逗比，身体也滑稽地扭动起来……支配着他们肢体的不仅仅是音乐本身的情绪，还有合唱团成员间心灵感应的默契。
红岭中学（集团）总校长张健也被学子们的表演感染。中场休息时，他先将一批客人送至场外，自己又迅速地折返回到座位上，生怕错过了“下半场”。
近30首歌，2个半小时，众人意犹未尽之时，结束铃悄然敲响。
“为了压缩演出时间，后来，我们还不得不忍痛割爱地去掉了一些排练了许多遍的曲目”，林锦鹏回忆，散场的时候，很多同学根本舍不得离去，19级的陈迪高同学抱着曲谱放声痛哭，“我们就在后台，大家都流着泪，把没有来得及唱的歌又唱了一遍。”
大家都心知肚明，这一次“谢幕”，就真的是“谢幕”了。演出收官，高中生活也一并划下句号。“金声”已成往事，但同学们还将继续迎接更多精彩的“今生”。
毕业学子各奔前程，音乐是连接情感的媒介
不长不短的三年时光里，音乐让学子们缔结了深厚的友谊，但终究他们将各奔前程。
和谢幕演出几乎同步，一条喜讯钻进了李泽天的手机：他被中国矿业大学录取了。“矿大也是211啊，而且，那里的樱花还挺好看的。”李泽天这样憧憬着大学生活。
金声合唱团另一位重要成员凌艺萌，下一站是南开大学。她最难以割舍的，是红岭中学高中部的“合唱室”。那是一个“平时累了或者想放松的时候，就可以去免费k歌”的地方，是一个“配了麦和音箱”的地方，是一个安放低谷情绪，随时满血复活的地方。“独处的时候，我会在合唱室里高声唱起张惠妹的歌。”
林锦鹏有点舍不得他的“谱柜”：“在合唱教室，有存放了300余首谱子的谱柜”，这是金声合唱团的“传家宝”，是十多年来一代代“金声”人的心血结晶，“高二的时候，我为了记住曲谱存放的位置，就自己做了一份地图——后来，这个‘地图’就形成了传统，被张贴在合唱教室门外。”林锦鹏期望，在自己离校后，金声的后辈们能继承这个“传统”，做好地图的保存和更新。
“你走后，我们便是你。”19级男一低团长刘亦飞在朋友圈看到这样一句话，他觉得很符合他现在的心理活动：“上一届团长看我，上一届声部长看我们这届声部长，我们这届声部长看下一届……就是这样一种传承，有首歌叫《长大后我就成了你》，大致就是我现在的心情吧。”
事实上，有很多“师兄师姐”未曾远离金声合唱团。音乐，始终是连接一代代红岭人、金声人最好的媒介。譬如，香港中文大学(深圳)合唱团指挥、管弦乐团负责人贺嘉珉，就是昔日的红岭人、金声人，现工作于香港中文大学(深圳)大学艺术中心，她也经常回到学校来助力金声的演出事务。
缘分可能暂停，但不会结束。凌艺萌设想了半年后的未来。“再一次回金声最少也得半年后的寒假了吧，大概是以一个‘老腊肉’团员的身份再次与和我隔了一整届的学弟学妹们相见。这半年，我就要生活在不一样的城市，过着与高中或许完全不一样的生活，想到那时候见面应该会有熟悉，也有陌生吧。”
“正如《那天一个冲动我加入合唱团》这首歌的歌词‘与你肩并着肩，再唱一年’一样，明年我还想回到深圳音乐厅，为金声‘献声’。”林锦鹏未曾忘却与师弟们的约定：“说好了啊，男低部的兄弟，明年还要一起吃火锅啊！”
采写：南都记者 周正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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